POS機淪為詐騙工具的原因,實為混亂的pos機監(jiān)管。國內存在大量可以從事銀行卡收單業(yè)務的第三方支付公司,后者會向線下商戶推廣其POS機,而為了快速搶占市場,很多收單機構會通過各地代理商推廣業(yè)務。
一個月的時間里四次往返浙江北京兩地,為了被詐騙的4萬元奔走的張鵬(化名)終于感到了心灰意冷。10月11日,張鵬從公安機關領回“不予立案”通知,而欺騙了張鵬的“捷付寶”,被認定為“沒有犯罪事實”。
捷付寶是由北京百佳立業(yè)科技有限公司運營的品牌,該公司以“手刷POS機加盟”的業(yè)務名義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從全國各省收取了超過400萬加盟費,然后在2016年8月24日人去樓空,只留下了90多名受害者。
“這個公司的POS,給出的返點是‘萬分之18’,如果一個商戶用我這個POS機,每消費1萬元,結算費用里面就有我18塊,行業(yè)里最多也就是12塊。”從事POS推廣業(yè)務的張鵬在8月初通過百度推廣發(fā)現(xiàn)了誘人的捷付寶,“這個公司還出具了銀聯(lián)的授權證明,跟我們簽的合同里還有銀聯(lián)的公章,我就沒怎么懷疑。”
8月11日,張鵬繳納4萬元加盟費,捷付寶許諾提供200臺POS機,首批支付50臺。但半個月之后催貨時,張鵬發(fā)現(xiàn)該公司失聯(lián),趕赴北京調查的張鵬,發(fā)現(xiàn)位于北京市豐臺區(qū)天路藍圖大廈808的捷付寶“人走光了,就留下了幾個辦公電腦,還有一些沒來得及清理的文件。”
8月29日,接近40名受害人趕赴北京豐臺區(qū)經偵大隊報案。10月11日,張鵬領回上述通知,“這個通知其實是9月28日發(fā)布的,我拿到的時候,已經過了7日的復議申請期。”
詐騙團伙流竄北京豐臺
記者調查發(fā)現(xiàn),捷付寶的運營團隊實際上是一個在北京豐臺區(qū)流竄多年的詐騙團伙。
該公司先后在北京豐臺區(qū)的諾德中心、星火科技大廈、搜寶商戶中心、天路藍圖大廈以中雅網、星悅國際、惠品國際,以及眾創(chuàng)錢包、易卡付、易拉寶、易拉支付、捷付寶等品牌名義詐騙,詐騙手法雷同。
“都是以加盟的名義詐騙”,受害人何紅葦告訴記者:“最開始,他們就是用中雅網、星悅國際、惠品國際這幾個名字,進行網上商城加盟詐騙。”2015年5月,何紅葦被星悅國際詐騙8萬元加盟費。
“當時國家正鼓勵電子商務,在百度上搜索電子商務,排在前面的就是北京星悅商品國際電子商務有限公司。” 何紅葦回憶,“當時也提供了一堆的企業(yè)資質、授權書,還承諾利潤分成、上市返點、加盟后獨家代理等等權益。”當然,這些承諾的權益從未兌現(xiàn)過。
巧合的是,當時的星悅國際辦公地址就在天路藍圖大廈808,也即如今捷付寶的地址。“當時,星悅國際騙了78個人,金額超過了500萬。”何紅葦表示:“但當我們在2015年底找到天路藍圖大廈的時候,星悅國際的招牌已經變成了捷付寶。但是,星悅國際的招商經理、運營總監(jiān)、財務總監(jiān)、售后經理都在捷付寶辦公。”
當時,星悅國際已經搬至豐臺諾德中心,而且同時掛起了星悅國際以及易卡付的招牌。記者至諾德中心采訪,物業(yè)安保人員告訴記者:“他們這一層,中雅網、星悅國際、易卡付,就是一伙人,今年一月份他們一起退租搬走了。然后很多人陸陸續(xù)續(xù)來這里維權,都是被騙的,公安人員也來了,但都撲空了。”
2016年1月之后,該團伙先后遷移至星火科技大廈。星火科技大廈17、18層分別為易拉寶、眾創(chuàng)網,該大廈物業(yè)管理人員告訴記者:“年中的時候,兩家公司與客戶糾紛不斷,走廊上都是維權的加盟商,警察來調查后,易拉寶停租轉移。后來眾創(chuàng)工作人員與維權商戶在走廊斗毆,我們就把眾創(chuàng)也趕走了。”同期,星悅國際在搜寶商務中心出現(xiàn),但同樣因為維權人員堵門,該公司在門前貼上告示“公司新辦公地址轉移至盧溝橋南里”。
當然,在2016年8月底消失的捷付寶,同樣也轉戰(zhàn)至盧溝橋南里。10月17日,記者在天路藍圖大廈(捷付寶此前辦公地址)蹲守,偶遇前來維權的上海的王先生。王先生3個月前向捷付寶支付了約7萬加盟費,但發(fā)現(xiàn)捷付寶不履行合同承諾后要求退款。多番溝通之后,捷付寶告訴王先生新辦公地址——盧溝橋南里1號西院。當然,趕赴此處的王先生并未能拿到退款,而捷付寶工作人員曹某則建議“你去報警吧”。
二清機泛濫
“現(xiàn)在,他們又有人跑到了一個新公司,叫‘微閃付’。”一位捷付寶受害者告訴記者:“這個微閃付的招商頁面上,留了郝經理、閆經理、尤經理三個人的電話,而這三個人,我們(受害者)在捷付寶都見過。”微閃付與捷付寶商業(yè)模式雷同,以手刷POS機邀請加盟。
根據央行發(fā)布的《2016年第二季度支付體系運行總體情況》,目前國內銀行卡數(shù)量58.3億張,POS機2445萬臺,每臺POS機對應的銀行卡數(shù)量238張。伴隨著銀行卡數(shù)量的增長以及消費者對支付受理環(huán)境不斷改善的訴求,POS機市場仍然會高速增長。
但是,2014年,國內卻爆發(fā)了大量利用POS機加盟的詐騙、傳銷行為。2016年7月,江蘇警方破獲“星火草原”特大網絡傳銷案件,涉及資金兩億多,人數(shù)150余萬人。其模式就是通過“加盟送POS機”、“發(fā)展下線拿提成”。
POS機淪為詐騙工具的原因,實為混亂的POS機監(jiān)管。國內存在大量可以從事銀行卡收單業(yè)務的第三方支付公司,后者會向線下商戶推廣其POS機,而為了快速搶占市場,很多收單機構會通過各地代理商推廣業(yè)務。
為了規(guī)范POS機市場,人民銀行發(fā)布《銀行卡收單業(yè)務管理辦法》,對POS機進行銀行備案審批、且規(guī)定結算周期為T+1。但大量公司卻想方設法跳過監(jiān)管,“他們先向收單機構辦理POS機業(yè)務,以自己的名義成為‘特約商戶’,他們將這些POS機套碼復制出大量的POS機,然后自己向商戶兜售。”浙江律師事務所律師麻策告訴記者:“這些,就是市場上泛濫的二清POS機。”二清機還可以向下發(fā)展自己的代理商。
相比于銀行的備案審批、T+1結算,二清POS機可以做到“T+0結算、超低費率、每天多次結算”,這些優(yōu)勢都足以吸引部分商戶、代理商。但因為二清機的結算資金實際上是存儲在“特約商戶”的賬戶中,資金風險極高。除此之外,二清機還多用于“信用卡套現(xiàn)”、“信用卡拒付”等領域。央行曾多次打擊此類行為,但始終未能清除。
捷付寶就是二清機的一種。多位受害人在受害之后發(fā)現(xiàn):“捷付寶根本沒有支付牌照,所謂的銀聯(lián)授權也是假的。” 多位受害人向記者出示了捷付寶POS機刷卡的交易記錄,記者通過該交易記錄的商戶代碼查詢發(fā)現(xiàn),包括深圳銀盛電子支付技術有限公司、上海杉德支付網絡服務發(fā)展有限公司在內的多家支付機構為捷付寶的POS機提供支付通道。
記者就交易記錄咨詢銀盛電子,但銀盛電子回應稱“該交易系商戶通過銀聯(lián)直聯(lián)做的清算”,銀盛并未解釋其商戶代碼出現(xiàn)在捷付寶POS機交易記錄上的原因。
對捷付寶的受害者而言,法院起訴或許是最后的途徑。但遺憾的是,“雖然二清公司存在不合法性,但法院卻難以判決二清公司和代理商之間簽署的協(xié)議無效”,浙江騰智律師事務所律師麻策告訴記者:“因為只有全國人大制定的法律、國務院出臺的行政法規(guī)才能作為法院判決合同是否有效的依據。央行、銀監(jiān)會的文件不足以作為依據。”不過,麻策建議,“從他們沒有牌照經營業(yè)務這一點,完全可以以非法經營的名義報案。”